“早跟你说走路不要听歌，注意力不集中，万一被车撞到怎么办。”说着，她托起葛思蕴的手，搭在自己胳膊上，朝停在校门口附近那辆打着双闪灯的私家车走。平时总是爸爸接送葛思蕴上下学，习惯把车停在马路对面，今天葛胜利去外地出差，秦颂之才顶上空位。为了接女儿放学，她特地跟科室里的同事调了班。“听说你们社团这次发表的星座观察报告登上了重量级期刊，妈妈真为你高兴，晚上去吃铁板烧怎么样，就去你最喜欢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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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放学时间，市一中校门前停满了来接学生的私家车，队伍排到两个路口开外，鸣笛声此起彼伏。
　　葛思蕴出校门左转，低头往前走，一直到亮红灯的人行路口才停脚。
　　秦颂之踩着一双浅口方根羊皮鞋，一路小跑着追过来。
　　“媛媛，我喊你半天，你一句也没听见？”
　　媛媛是葛思蕴的小名，家里人平时都这样叫她。
　　注意到女儿胸前垂下来的耳机线，秦颂之一脸不满。
　　“早跟你说走路不要听歌，注意力不集中，万一被车撞到怎么办。”说着，她托起葛思蕴的手，搭在自己胳膊上，朝停在校门口附近那辆打着双闪灯的私家车走。
　　平时总是爸爸接送葛思蕴上下学，习惯把车停在马路对面，今天葛胜利去外地出差，秦颂之才顶上空位。
　　为了接女儿放学，她特地跟科室里的同事调了班。
　　“听说你们社团这次发表的星座观察报告登上了重量级期刊，妈妈真为你高兴，晚上去吃铁板烧怎么样，就去你最喜欢那家。”
　　葛思蕴的反应不如秦颂之预想中热烈，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看你今天情绪不高，怎么了，是学习不顺利，还是跟同学闹矛盾了？”
　　葛思蕴努力挤出笑容，“都没有，你别瞎猜了。”
　　她换了个姿势，把搭在肩膀上的耳机重新塞回耳洞，扭头看窗外。
　　最近，她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葛思蕴是个聪明的女孩，却想不通自己究竟怎么了，还是天文社的老社员瞿一闻一句话点醒了她。
　　“大家都能看出来，你喜欢贺冬冬。”
　　喜欢这个词对葛思蕴来说并不陌生。
　　她喜欢弹琵琶，跳古典舞，从四岁开始，每星期两次的课外班从未落下一节课。
　　她喜欢考第一名，看到位于排名表榜首“葛思蕴”三个字和同学们崇拜的眼神，她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喜欢领导他人，大家齐心协力完成一项工作，取得成果时，没有人比她更兴奋。
　　可对于喜欢一个人，葛思蕴缺乏经验。
　　她和贺冬冬不是同级生，平时碰面的机会少得可怜，更别提聊天了。
　　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也没有可圈可点之处。
　　“你对他的态度跟对其他人明显不一样，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瞿一闻认真替她分析，“比如今天，如果想要退出天文社的人不是贺冬冬，你会像这样反对吗？”
　　“当然，天文社从来没出现过社员退出的情况。”葛思蕴辨驳道。
　　“那是因为天文社从来没有被动加入的社员，我们的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而贺冬冬的机会，是你给他的。”
　　“平白无故对一个人好，除了喜欢，还能因为什么。”
　　意识到自己喜欢贺冬冬，最近那些稀奇古怪的情绪忽然变得有迹可循。
　　可是葛思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贺冬冬。
　　“他本来就是个怪人，在我们班，没人愿意跟他交朋友。”
　　贺冬冬提早离开社团活动室以后，同班同学周嘉逸曾这样评价他。
　　贺冬冬是初一一班的第一名，却既没有担任班长也没有担任学习委员，甚至连某个科目的小组长也不是，这在市一中这样一个任人唯成绩的学校里是很不寻常的事，单凭这点，就足以对他的个性窥见一斑。
　　“书呆子嘛，都这样，除了学习以外没有其他兴趣爱好，估计是从小读书读傻了。”
　　“傻子可没法考第一。”司可邈反驳道，“这次期中考贺冬冬是全校第一，你呢？别说全校，在你们班都没进前三名吧。”
　　这句话成功击中了周嘉逸的痛点。
　　入校时他的总成绩只差贺冬冬四分，屈居第二，过了半学期，竟落到二十名开外。
　　“那是因为我还没熟悉现在的学习节奏，等我适应了，贺冬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那你可得抓点紧，再慢一点，贺冬冬都快把高中课程学完了。”
　　“你…”
　　周嘉逸气红了脸，一时又想不出强有力的话语来反驳，只好搬后台。
　　“下次去省天文馆参观学习，不带你。”
　　葛思蕴无心听两人争执，她正为贺冬冬想要退出社团而烦恼。如果他退出天文社，她能和他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虽然她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贺冬冬，却隐约意识到，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见到他。
　　为了制造与贺冬冬见面的机会，葛思蕴自荐成为校操领操员。
　　以前她对这项工作避之不及，因为从小学习古典舞蹈，葛思蕴在做动作时总是不自觉地加入一些表现身体姿态的细节，显得做作，怕被人视作爱表现，刻意压抑，又显得僵硬。
　　总之，她绝不是个称职的领操员。
　　让她鼓起勇气迎接挑战的人是贺冬冬。
　　课间操时，初一一班的队伍正对主席台，贺冬冬因为总是跟不上音乐节奏，被班主任刻意安排在队首，同领操员之间没有任何遮挡。
　　葛思蕴认真思考过，跟每天都能与贺冬冬面对面做两套课间操相比，遭人诟病的风险值得承担。
　　渐渐地，她喜欢贺冬冬的事逐渐在同学间蔓延开，不久，连初一九班的龚小秋都知道了。
　　“听说了吗？初二年级长看上初一一班的贺冬冬了，为了他，专门跑去当领操员，就为了每天跟他一起做操。”
　　同桌孙雨桐跟好友八卦时，被龚小秋听在耳朵里。
　　“贺冬冬？就是那个走路上半身不动，只有两条腿动的高个子？”
　　“就是他。”
　　“听说他这里好像有点问题。”说话时，孙雨桐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在教室里，经常一个人嘟嘟囔囔，别人说话也不理，上课老师提问，叫到他，就算知道答案也不说，宁愿罚站。”
　　“最离谱的，站着站着还会睡着。”
　　“不会吧，他不是年级第一名吗？”
　　“年级第一只能说明他智商高，不代表精神没问题，难道你不知道，很多天才都是疯子吗。”
　　“你说贺冬冬是疯子？”
　　“反正我觉得他看着不像正常人。”
　　啪！
　　龚小秋的课本掉在孙雨桐脚边，中断了两人的对话。
　　她弯腰去捡时，用藏在袖口里的油性笔在孙雨桐最喜欢的白色名牌运动鞋上狠狠划上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