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前排血流如注的司机。“何鸿煜！你快醒醒！”我一边叫一边把他往出拉。把他拉出来之后，我又拉出了司机。这时候，不远处传来车门被拉开的声音。...

精彩章节

　　从安泰医院出来，我直接去了慧心阿姨那里。
　　我给她预交了四十年的费用。
　　用的是薛苹给我的钱。
　　还给她洗了头发。
　　我们说了许多我小时候的事。
　　她还给我讲了我妈妈那时候多漂亮。
　　临别的时候，我抱了抱她。
　　“阿姨，我叫您一声干妈吧？”
　　慧心阿姨高兴地流出眼泪。
　　“欸！”她早年离婚。
　　只有一个女儿，却因为车祸死在了婚礼前一天。
　　那之后，在慧心阿姨的世界里，时间就停在了她女儿死的那一刻。
　　她过得浑浑噩噩，疾病缠身。
　　后来在爸爸的墓地，她来给我父母扫墓。
　　我们在那里相遇。
　　她喊我小柠檬。
　　于是，我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我没有告诉慧心阿姨我要做什么。
　　可是她一听说我要学小提琴，就把她多年的积蓄都给了我。
　　后来我的收入提高，就把她安置在了医院里治病休养。
　　“小柠檬，你是不是要出远门？”
　　慧心阿姨眼底都是担忧。
　　我笑了笑：“没，我最近可能会比较忙，估计有段时间过不来，所以多陪你说说话。”
　　她摸了摸我的脸：“下次你来的时候，我给你个惊喜。”
　　我的眼眶突然湿润：“好。”
　　我回到了我的公寓。
　　从里到外打扫一遍之后，静静等着天亮。
　　何鸿煜的电话始终打不通。
　　我终于发现，即便通讯工具那么发达，可是要找一个人还是很难。
　　所有的容易，不过都是因为他愿意被你找到而已。
　　青虞山早上八点开山门。
　　离市区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车程。
　　那边有一段路最容易出事故。
　　我赌姜朝晖会在那里动手。
　　因为，只有在那里，才最不会引人怀疑。
　　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做好。
　　我在凌晨四点半的时候开车出了门。
　　一路上山风呼啸。
　　侧边就是万丈深渊。
　　我就像是独自行走在忘川岸边的孤魂。
　　一个半小时后，我到达了那个路段。
　　停车，打开双闪。
　　我降下车窗，点燃了一根烟。
　　那是何鸿煜曾经爱抽的那种。
　　山间冷风瑟瑟，夜色正浓。
　　冬天天亮得晚。
　　此时刚刚好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我很久没抽烟了。
　　学会这个还是给何鸿煜戴绿帽子被抓包的那天。
　　他猩红着眼把我从床上拖进了雪地里。
　　高高举起的手掌最终还是没有落在我的脸上。
　　砸了身后车子的引擎盖之后，他扔给我一件大衣。
　　我披上就逃走了。
　　那个晚上夜不能寐。
　　我摸到大衣里的烟盒。还有十一根。
　　于是，从不抽烟的我抽完了何鸿煜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
　　给他戴绿帽子，还抽他的烟。
　　这世上应该没有比我更坏的女人了吧？深吸一口气。
　　薄雾，潮湿，烦忧，不安。
　　都悉数被闷进了肚子里。
　　偶尔有一只不知名的鸟掠过树梢，冲进霾中。
　　乌鸦的叫声倒是不绝于耳。
　　终于，天色从黑转昏。
　　我熄灭烟头，关上车窗。静静等待着。七点二十五。
　　一辆超过我的面包车缓缓减速，最后停在了前方不远处。
　　双闪刺眼，我的心揪起。43破釜沉舟事情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快到我根本没有看清楚状况。撞击发生了。
　　我不顾一切地猛踩油门冲了过去。
　　在面包车准备再次撞击被顶到护栏边的宾利那一瞬，我打了一个方向，冲着面包车直直地撞过去。
　　意料之中的粉碎和疼痛没有到来。
　　面包车的司机在最后关头打了个方向。
　　朝着悬崖冲了过去。
　　两车交错，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我看清楚了司机的脸。是小五。
　　他又来为姜朝晖豁命了。
　　面包车侧翻的一瞬间。
　　我看到小五对着我露出一个模糊的笑脸。
　　他的嘴唇动了动。
　　好像是说“谢谢”的口型。
　　“砰！”
　　失控的面包车把宾利撞翻。
　　然后翻越护栏，在一声声叮叮咣咣中坠落悬崖。
　　地下传来“轰”的爆炸声。
　　我的额头被撞出血。
　　那一刻，我突然有种可怕的认知，这个小五是奔着死来的。
　　瞥见旁边摇摇欲坠的宾利，我顾不得多想，解开安全带就往护栏边跑去。
　　在倒着的车里，我没有看到何昌源，只有后排座已经昏迷的何鸿煜。
　　还有前排血流如注的司机。
　　“何鸿煜！你快醒醒！”
　　我一边叫一边把他往出拉。
　　把他拉出来之后，我又拉出了司机。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车门被拉开的声音。
　　我以为是路人，忙大声求救。
　　“快来帮忙！”
　　突然，我在杂乱中听到枪支开保险的声音。
　　几乎没有任何考虑，我扑在何鸿煜身上。
　　像是小时候过年放的那种零散的炮仗。
　　“砰！砰！砰砰！”
　　响了多少下我其实并不清楚。
　　山鸟的啁啾在这一刹那消失不见。
　　连风声似乎都停止了。
　　像是一根钉子被楔进肉里。
　　钝痛从一处缓缓蔓延开来。
　　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冬日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破霾而出。
　　披洒一地的猩红。
　　喇叭声，喊叫声，凌乱的脚步声同时逼近。
　　在昏过去的前一秒，我似乎微扬了唇角。......我又见到了爸爸。
　　他从一片白光中走来，牵着一个女人的手。
　　两人都微笑着看我。
　　“小柠檬，这是你妈妈，你还记得她吗？”
　　女人冲我伸出了手。
　　“我是妈妈。”
　　我踟蹰着，然后光着脚扑了过去。
　　“带我走吧，好不好？”
　　“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爸爸笑着摇了摇头。
　　妈妈轻抚我的头发：“小柠檬，我们总会团聚。”
　　说完，他们微笑着看了我一会儿。
　　然后挥挥手转身离去。
　　我哭喊着向前追赶。
　　可是面前却好像有一块打不烂的玻璃阻挡着我的脚步。
　　我张大了嘴巴，却叫不出声音。
　　就那么绝望地看着我的父母消失在光的尽头。
　　“嘀~嘀~嘀...”是什么声音？吵得我心烦。
　　“医生，病人像是有意识了！”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眼皮被翻起。
　　刺目的光在不停晃动。
　　一个男人说：“要是能醒来算是一只脚迈出鬼门关了。”
　　“主任，听说她是为了救别人才受伤严重的。要不然那场车祸她受伤最轻，也不至于这样。就是可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主任，你说的是多重要的人才会不顾自己性命就扑上去保护他呢？对了，那个男的好像伤到心脏了还没醒呢，要不是被这女人挡了下，早不好了。”
　　“行了，该干活干活，别议论病人。这是上面交代下来的，出去半个字都不能提。”
　　“好的好的，我发誓不说。”
　　耳朵边像是围绕着几只蜜蜂。
　　我奋力地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就好像被压了千斤巨石一般，丝毫睁不开。
　　恍惚间似乎有一个顶着小揪揪的奶团子冲我摆了摆手。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