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洁阿姨正在换纸，她停了动作，扭头看了一眼莱拉，她笑着说，“哎呀，你们年轻人也懂啊，现在都用洗发水，没人用这个了。”莱拉点了点头，“我家姨妈也用的，所以我一下就闻出。”保洁阿姨将纸盒扣好，回她，“那还真是有缘，不过我之前没见过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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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10月16号，周一，上午九点钟，莱拉准时出现在了佰瑞制药集团的总部大楼，前台接待将她引到10楼人力资源部办理了手续，并且办理且领取了带门禁刷卡功能的工牌，告知她根据公司要求：新入职人员今天需要在集团培训部门学习企业历史和企业文化，明天就可以去用人部门正式开展工作。
　　除她之外，还有一名入职销售部门的本科应届的男生一起参与今天的培训。
　　培训休息的时候，男生与她搭话，问她是哪个部门的，他说：“你是做行政吗？”
　　莱拉摇头，“不是，我是做研发工程师的。”
　　“哇哦，厉害。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加州理工大学，化学与生物硕士。”
　　“美国加州？”
　　“对啊。”
　　“看来美国学校好考啊！”他得出结论。
　　莱拉白眼几乎翻到天：怎么，承认别人比你优秀很难吗？“不会，我所在的专业可以称得上全世界排名前十难的吧。”
　　“呃，我还以为你做行政，你为什么学化学，做实验又脏又累的。”
　　“因为我喜欢化学啊，我就是想当科学家啊！做实验一点都不累，有趣极了。”
　　“呃......好吧。”于是接下来一整天，他都没和莱拉说一句话，一休息就跑出去，或者和培训的职员讲话，展示自己“长袖善舞”的交际能力。
　　说不定人家其他职员也想休息好吧，工作之余还要应付你。莱拉笑而不语，休息的时候便在佰瑞集团的楼里闲逛，但是她的门禁权限到不了顶楼的高管办公区，她就在能到达的楼层走动。每一层的结构几乎一样，走廊，普通员工的公共办公区，经理及以上级别的独立办公室，茶水间，洗手间，除了三楼是餐厅、健身区域以及阅览室，其他楼层都是一样的布局。
　　她走在11楼的楼道里，与她相向而来一位穿着统一的保洁服的阿姨，莱拉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皂荚味道，很像她姨妈身上的味道。她姨妈白木棉习惯自己熬皂荚水洗发，她已经很多年没闻过了，因为她此后人生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会用皂荚洗发。她自然而然地看了过去，不是她姨妈，一个与她姨妈长得不一样的脸。怎么会是呢，她亲眼见到她姨妈白木棉落水的。白木棉如果没死，为什么不找白婧呢？怎么会是她姨妈呢，她摇摇头，离开。
　　讲企业历史的是人力资源部总监，姓高，戴眼镜，三层下巴，大肚腩把西装外套撑开，只系得住住胸口的一颗扣子，他走路似乎带动地板震动，他摇晃着如同公猪般走了上来，他一开口便是强烈的企业自豪感，他说：“我真的很为两位感到骄傲，你们能够来到佰瑞，选择佰瑞，说明你们是优秀而又有眼光的。”说罢，他按动激光笔，对着第一张ppt上的晦暗的木头房子，开始慷慨陈词讲述企业历史：
　　“这一张是我们佰瑞药业集团的前身，没错，我们是一家百年企业，前身是清朝时著名药房......”笑死，莱拉心想这和她搜索引擎搜出来的信息一模一样，全部造假，并且他们不仅对外这么包装，对内也是这一套说辞，真是心黑脸皮厚。
　　什么嘛，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佰瑞药业怎么来的吗，是我全家的尸骨垒成的啊！
　　中午的时候，王明琛阴魂不散，他在员工食堂拦下了正在排队打快餐的莱拉，他好似与她很亲近，他伸出双臂，站在端着餐盘的莱拉面前，他说：“Lin，你今天上班第一天，我请你吃好吃的吧！”在这之前他已经对回国的莱拉发出多次邀约申请了，都被她以刚回国水土不服的理由婉拒了。
　　他是佰瑞的总经理，这是佰瑞的员工餐厅，哪个人不认识他？他一定以为自己这样在自家企业展现风采，特别有魅力吧，可是莱拉却更加讨厌他！
　　饶是因为她对他无所求，甚至与他有深仇大恨，但是王明琛是总经理，而她是新入职一天的员工，纵然是高薪聘请的研发工程师又怎么样，在当时的环境下也一样是强权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压迫。如果换一个人呢，换一个普通的女孩呢，她敢拒绝这份邀请吗？如果去了，就是想要攀附财富权力的心机女，如果不去，也是欲拒还迎的手段，总之，你没得选。
　　于是莱拉笑了一下，她对王明琛说，“您好，麻烦让一下，不好意思，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她礼貌有度，眼神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王明琛回过味来，他让到了一边，然后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他说：“嗨，还真是认错人了！”
　　他无趣地走了。
　　淦！草包！她一边骂一边给王明琛发了一条微信：王总，以后不要这样了，我听说您是已婚人士，我没有做人情妇的爱好。
　　是的，刚加的微信号，因为王明琛通过企业内部录入的员工信息查到了她早上报到时候时候填写的联系方式手机号。手机号就是微信号，莱拉考虑加了也有用途，就通过了。
　　“我结婚你吃醋了？”王明琛回复。
　　莱拉对他普通又自信的脑回路感到无语，她回：“并不是。”
　　“那你还挺关注我，连我结婚都知道。”王明琛掩饰不住的神色得意。
　　“上市公司高管的这些信息都是要对外披露的吧。”
　　“那你还是关注我。”
　　莱拉叹了一口气，算了，多少苦都吃了，还用得着在意你这个泼皮无赖王八蛋。当务之急是尽快进入佰瑞内部，找到可以扳倒他们的破绽，并且厘清真相：这背后究竟还有谁？如果当年只是仅仅凭借王瑞辉王光辉兄弟二人绝不可能实现，一定还有一张看不见的网。
　　下午再进行企业文化培训的时候，自称培训讲师的人员就来套话，“你认识我们小王总。”
　　莱拉笑了，“认识啊，我在珠峰上救了他的命。”
　　对方一脸震惊，然后她一下午都没有自己去饮水机接过饮用水，还没喝完就有人给她续上。企业文化又太无聊，企业精tຊ神倒不是什么狼性文化，而是什么“爱”文化，爱家，爱员工，爱公司......
　　她想起一个月前她还没回国的时候，在奈飞上付费看到中国台湾省的一部电影《周处除三害》，里面最后男主误入邪教组织，里面宣传所谓的“教义”的人员的脸逐渐和眼前的培训讲师的脸重合。
　　她强打兴致，实际早已昏昏欲睡。她在洗手间洗完手，发现挂在墙上的擦手纸空了，她去洗手间扯了手纸来擦，却见到保洁拿了一包擦手纸来换，她又闻到了皂荚的味道，淡淡的特有的清香，仔细一看还是上午遇到的那位保洁阿姨。
　　她随口搭话道，“阿姨，你用皂荚煮的水洗头发的呀。”
　　保洁阿姨正在换纸，她停了动作，扭头看了一眼莱拉，她笑着说，“哎呀，你们年轻人也懂啊，现在都用洗发水，没人用这个了。”
　　莱拉点了点头，“我家姨妈也用的，所以我一下就闻出。”
　　保洁阿姨将纸盒扣好，回她，“那还真是有缘，不过我之前没见过你啊。”
　　“哦，我是新来的。”
　　“你长得真好看。你在哪个部门啊，我明天给你拿一瓶我自己煮的皂荚水，你送回家给你姨妈用啊！”
　　“不用了，不用了，我明天去研发中心，也不来集团楼了。”
　　“这样哦，那你叫什么名字，我下次路过研发中心了给你送去。”
　　这保洁阿姨的热情有点令人盛情难却，莱拉回道，“不用了阿姨，我姨妈现在不和我住一起，我姨妈在美国，我也刚回国，我叫莱拉。”她早已练就谎话张嘴就来的本领。
　　“这样哦，那美国也送不过去。”保洁阿姨不再勉强，她眼睛不自觉地在莱拉脸上扫了几下。
　　“阿姨真热情，那再见喽。”
　　“好的，再见哦。”
　　保洁阿姨摇摇头，叹息一声。而莱拉却觉得这个阿姨看起来很眼熟。
　　佰瑞的企业文化结束的时候，王明琛就发来微信，要约莱拉吃饭，莱拉回复他：我约了男朋友一起吃饭。
　　她在拿到化学硕士学历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以后，要靠父母给的双脚站立，要靠父母给的双手复仇。她深知对于这些纨绔来说，女性的身体和他们喜欢的名车，名表，甚至是名酒都一样，费尽心力得到的一刻或许会有片刻的愉悦，但是随着他拥有的更多，他就会遗忘甚至厌弃。因此这种以短暂虚假爱意包裹的如同物欲一般的爱欲，简直如同烤干的海苔，只需轻轻一捻就支离破碎。
　　我的身体也帮助不了我击垮你们，况且，你实在不配。
　　王明琛在收到这条微信后，起身，他在他巨大落地窗的豪华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觉得什么都碍眼，碍眼的沙发，碍眼的茶几，碍眼的衣架。他“呼啦”把木制衣架推翻，衣架上面他的外套拖拉着衣架一并倒下，砸在了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大的的声音。